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薯叶青青

2025-11-13 09:13 鲁晓英 今日文教周刊
    文/鲁晓英

        在阳台上随手插了几枝红薯叶,蔫蔫巴巴的,竟也抽出大片青翠的嫩叶。中午煮面,掐了一把红薯尖清炒,入口脆生生的。谁能想到,这可人的红薯叶,曾是我最讨厌的呢?
        根据红薯种植时间和方式的不同,红薯分芽子红薯和节子红薯。无论哪一种,当红薯茎蔓匍匐蔓延到一尺来长,青郁郁地到处都是的时候,就得翻红薯秧了,目的是减少扎在地下的根须数量,把营养供给红薯。
        这活儿简单,十几岁时我是逃不开的。烈日当头,地里除了粘脚的湿土,就是纠缠的青藤。翻秧时得蹲着,拎起一串向后扔,再理顺不让它乱长根。扔了没几棵,就汗流浃背,腰腿酸麻。更要命的是,隔不了几天,藤蔓又爬得到处都是,得再次翻秧,一季红薯,得反复翻上好几次。
        翻秧的劳累还是可以克服的。最难受的是,临到中午,我刚轧好面条,母亲就攥着满满一大把红薯尖回来了——这意味着午饭必定是红薯叶面条。为了省油,红薯叶是不能炒的,水烧开后,丢面条滚一滚,再放红薯尖。那股熟悉的、带着泥土气的青涩味道钻进鼻孔,瞬间就能浇灭所有胃口。后来实在腻透了,我宁可用筷子把碗里的青叶一根根挑出来偷偷丢掉,也不肯下咽。为此我没少挨母亲的训斥,可我就是不肯妥协。
        后来上学,毕业,结婚。婚后工资微薄,就在校园里开垦了一小片荒地,种了几株红薯。在我精心照料下,藤蔓长得葳蕤茂盛。由于数量少,翻起秧来轻松,慢慢地,我竟也从那清炒的青翠里品出了一丝脆甜。
几年后,学校扩建,菜地被规划掉了,想吃红薯叶就到学校后面农田里摘些,那青青薯叶居然给人一种“窃”不是“偷”的意味,吃起来添了不少美味。
         再后来,我们搬进了县城,昔日田间地头俯拾皆是的青绿,摇身变成菜场里稀罕的时令蔬菜,不知怎么地,每次看街边有卖红薯尖的,望着那鲜灵灵的青色,就馋得直流口水。买上一把,清炒一盘下面条,或和面蒸蒸菜,青碧脆嫩,香气扑鼻,令人回味无穷。
我给孩子们讲当年如何痛恨这青叶子,讲如今它多么难得又美味。孩子们只是听着,笑着,并不回应。那一瞬间,我想起了作家张洁在《挖荠菜》里写的:孩子们“赏光似的迁就的微笑”,“懒洋洋的筷子”,“漫不经心地挑上几根”。
         是啊,薯叶青青的记忆和滋味,离他们的现实生活太遥远了。就像当年我听父母讲述他们吃食堂时一样,隔着历史的尘埃,和一层难以穿透的薄雾。
         我微笑着夹起一筷青翠,不再言语。因为我明白,那层薄雾隔开了历史,却隔不断泥土深处的滋养。这青青薯叶,终究是串起了岁月里的苦与甜,也连起了一辈又一辈的人间烟火。   

        作者简介:鲁晓英,河南省报告文学会员,南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新野县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2011年婚恋长篇小说《劣根》在湖北省文联举办的长江杯网络文学大赛中获得女生组季军。文章刊登在《散文选刊》《莫愁》《躬耕》《老人春秋》《南都晨报》《南阳晚报》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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