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论大诗人王学忠
段宝林
我们的诗坛冷落已久，如今看到了振兴的曙光。
这就是工人阶级诗人王学忠，他是我们诗坛正在升起的一颗闪亮的启明星。
工人王学忠写诗30年，出版了8本诗集，好评如潮，群众传抄，在各种书刊上，包括《人民日报》《诗刊》《文学评论》《文艺报》等媒体上，有许多博士、教授、专家、学者写文章说王诗具有很高的艺术性，说它“每一首都是时代的插图，直面现实，震撼灵魂，感人至深，令人惊异，催人猛醒。”还有人认为王诗“不仅对诗歌的命运有重大的意义，而且对中国的命运有重要的意义。”但对如何评价恰当，也有些不同的看法在争鸣。
在这篇文章里，我就想参加争鸣，谈谈如下几个重要的问题：
1、王诗为什么受欢迎？
2、王诗好在那里？
3、他为什么能写出这样的好诗？
4、王诗在诗歌史上占什么样的地位？
我们知道，新时期诗坛曾经出现过一批好诗。可惜如流星过眼，昙花一现。后来，新诗创作就在全盘西化的错误理论引导下，误入歧途；诗人门违背艺术规律，写出了许多所谓“现代派”、“个人化”的梦呓，用诗写所谓的哲理，以怪为美，以晦涩为深，以致谁也看不懂，甚至连作者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完全违背了艺术规律。致使诗歌创作极度衰弱，新诗无人问津，诗歌艺术被引入沉沉黑夜，令人痛心不已。
我曾经在一篇《论艺术的失落与回归》中分析过这种艺术的失落，在理论和创作上之原因：一是对艺术本质的失落，二是对诗歌史的失落，三是美学思想的失落。但是，人民要好诗，时代要好诗，新诗是绝不会长期如此失落下去的。我在文章的结尾，坚信新诗艺术一定会胜利回归，新诗一定会在新的时代产生新的明星，重新获得人民的喜爱与欢迎。（1）
现在，我欣喜地看到了诗人王学忠的诗，和许多老诗人、著名的诗评家一样，深深为他的诗艺所震撼。我看到了新诗的希望，热烈欢呼这难得的诗坛启明星的升起。
王学忠是个什么样的诗人？
有人说他是“平民诗人”、“人民诗人”“乡土诗人”；有人说他是“工人诗人”、“工人阶级的诗人”，也有人说他是“杰出的诗人”、“大诗人”，我觉得都有一定的道理。
我还要补充说，王学忠是古今中外少有的大诗人。
这当然不是随便说说的，这是我用最科学、最全面的立体思维，从六个维度，对他的诗进行最严格的考察，并把他的诗同古今中外大诗人的诗，进行对比研究后的一个初步结论。
这绝不是偶然的。一方面是时代的召唤、历史的必然，一方面也是王学忠所处的社会地位和他30年来不屈奋斗的结果。
下面，我将用大量的事实来证明这两点。
一、真诗与假诗
诗是一种艺术。
艺术是交流感情的工具。
这个命题是托尔斯泰《艺术论》对艺术的定义，是这位世界顶级的艺术大师毕生创作经验的总结，揭示了一个非常深刻的艺术定律。
这个艺术定律，对诗歌当然也是完全适用的。如果诗不能起到交流感情的作用，它当然就不是艺术，这就不是真诗而是假诗。
在如今茫茫的新诗荒原上，这类假诗遍地都是。它们损坏了诗歌的名誉，败坏了读者的口味。
虽然，这类假诗、坏诗还在被一些不懂艺术规律的编辑和领导盲目吹捧，成了诗坛的主流。似乎铺天盖地，但是非常不受欢迎。
大张旗鼓、声嘶力竭的吹捧，仍然引不起人们的兴趣。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就又一次证明了一个真理：“权势是一时的。真理才是永恒的。”假的就是假的, “皇帝的新衣”总是会被识破的。
群众的反映就是最好的评价。接受美学是很有道理的。文学的要素，除了作家、作品，还要有读者这个必要的环节，正是读者，决定着作品的成败。如果缺少读者这个环节，文学过程就不完整，文学也就不成其为文学，诗也就不成其为诗。只能是非艺术的假诗。这种假诗在网络上、诗刊上数量虽多，却绝不代表诗歌的繁荣，而是诗歌的边缘化的失落。有人甚至说：“诗歌死了！”只是说明这些假诗死了，它们是没有艺术生命的。
和这些被读者厌弃的假诗相反，王学忠的诗，却是用自己的血泪和汗水写成的真诗。
这是富有真情实感的好诗。理所当然地受到了许多专家和广大群众的欢迎。这是当今茫茫新诗荒原上特别显眼的鲜艳花朵。
最近瑞典著名汉学家何莫耶院士在北大中文系做报告，特别推崇明代俗文学大家冯梦龙的“伟大见解”，认为他的见解之深入与新颖，比一般正统权威人士要深刻得多。我也有同感。例如他关于真诗与假诗的论述是多么深刻、多么经典。请看冯梦龙是怎样解释当时的学者普遍认同的观点“真诗乃在民间”的：“今虽季世，而但有假诗文，无假山歌；则以山歌不与诗文争名，故不屑假。苟其不屑假，而吾籍以存真……”孔子为什么要纪录民歌呢？冯梦龙解释说“以是为情真而不可废也！”（2）情真，才是真艺术、真诗。
无独有偶，伟大的托尔斯泰在《艺术论》中也说过民间艺术的情真“对艺术感染力的大小的影响比什么都大……正因为这样，民间艺术才会那样强烈地感动人。”（3）这些作品就是真诗，托翁甚至说正因为情真，这些感人的作品不只是真艺术，而且是“最高级的艺术作品。”
王学忠是一个下岗工人，他写诗完全是为了抒发自己强烈的感情，不是为了应景，更不是为了应酬。他在《因为我是诗人》中说：
“痴迷诗歌三十载，长长短短写了数千首……用诗的形式，记录发生在身边那一幕幕令人愤懑、令人落泪、令人激动不已的故事，纯属我的个人爱好。”
西方有一句名言：“愤怒出诗人”！恩格斯也很赞同并引用过，这是很对的。而王学忠更进一步认为，诗不仅要用笔来写，而且要用心来写；不仅用汗来写，而且用血来写。诗应该是 “汗珠子撞击血珠子的铿锵之音”！
所以，他的诗和广为流传的民歌一样，是情真意切的好诗。
我们完全可以说，王学忠的诗绝不是那种玩弄技巧、无动于衷的假诗，而是情真意切、令人深深感动的真诗。
二、好诗与坏诗
什么是好诗？其标准是有很大分歧的。
不过，一般人都承认：好诗是美的，是受到读者喜爱的，它必然有高度的艺术性。
那么，什么是美？什么是艺术性？
这更是有很大分歧的。却是问题的关键，所以，必须在理论上首先弄清楚。
什么是美？
美学家们有许许多多的定义和理论。说的玄之又玄，却越说越糊涂。主要问题在于：这些各种各样的美学理论往往都是瞎子摸象，以偏概全，经不起事实的考验。
例如，说“美是无功利的”这种美学理论最流行，却经不起事实的考验。人们看到：千千万万的事物如美食、美服、美事、美人、美景，都是对人有用的，都是有功利的，怎么就不美呢？这种理论是非常片面的，只能解释纯艺术的美，不能说明人世间所有的美，特别是物质美、社会美等等生活美。
又如说“美是小的”，小的东西是美的，而大的就不美吗？根本说不通!
说“美是关系”，更说不通，世界上什么事物没有联系呢？什么都是关系，人就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如何去区别人的美与丑呢？这些美学观点根本解释不清楚……
为什么会这样呢？
就是由于西方美学只是哲学的附庸，是按照一定的哲学体系，推导出来的。不是从实际出发而是从定义或从某种教条出发得出来的。所以，往往脱离实际，很不科学，头重脚轻根底浅，其认识过程是颠倒的，很不科学的，所以不能解决美的问题。
而且，西方美学只研究艺术美，不研究生活美，当然更是不全面的。因此，如果我们的研究完全照搬西方美学教条，就会陷入很大的盲目性，当然不行。因为这是不科学的。
我们不能盲目跟着西方跑、迷信洋教条。要自己开动脑筋，独立思考，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立体思维，在美学上进行理论创新。
这是大有可为的。或许这也是东方文艺复兴的一部分。
科学的研究方法，应该是从实际出发，根据人类的全部审美实践来研究、寻求、总结出符合实际的美学理论，这才是可靠的。
我50多年研究的体会是：从大量的事实——作家艺术家的创作经验，人们的艺术欣赏经验，还有人类生活中的衣食住行、婚丧嫁娶等等诸多民俗事项——中去发现美，就会清清楚楚地看到：美其实并不复杂，美并不那么虚玄。美是人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东西。除了艺术美，还有生活美，而且生活美还是艺术美的根基。
我的研究结论是：“美是什么？美就是可爱的东西，可爱的就是美的。”
这是最精炼、最明白的定义。
这也就是朱光潜先生所说的“美是主客观的统一”。
所谓主观，就是审美主体的喜爱的感情；所谓客观，就是审美主体的审美对象，他所欣赏所喜爱的东西。
所以：人们所喜爱的东西就是美的。这是比“主客观的统一”的抽象定义更明确、更具体、更全面、更清楚的关于美的定义。
从抽象上升到具体，也是认识提高的一个表现。
民间谚语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这是人民总结出来的最深刻的美学思想，这民间美学的基本原理，是经过千千万万人、千千万万年考验而得出的真理。
美就是可爱的事物。千真万确。美是相对的，不仅有时代性、民族性；而且有地区性、阶级性、职业性……不仅有共性，而且有个性。每个人因为家庭出身、人生经历、艺术教养、审美习惯的不同，对同一个事物会有不同的审美评价。
为什么人与人之间互相理解那样难？就是由于人们的审美观点是各不相同的，这就需要互相交流。艺术创作就是交流美感的工具。这对社会和谐是非常必要的。瑞典的简·麦提森教授看了中英对照本的《王写忠诗稿》后写道：“中国就是它的人民，而它的人民就是中国。……诗歌是一种中和剂、一个松绑者。它具有促进各阶级互相理解，调和各阶级利益的力量……王学忠的诗是旨在促进他的民族和他的国家的福祉和谐的社会实践。这个国家的未来不但对本国有重要意义，而且对西方也有重要意义。《王学忠诗稿》做到了文学与社会的融合。”（4）
这就是艺术交流感情的极其重要的意义。也是王诗的重要意义。
什么是艺术性？
现在一些人认为艺术性只是艺术的形式、技巧。似乎和美感内容无关。
所以他们讲艺术性只是讲艺术技巧——结构、语言、修辞、音韵等等形式的美，却忽视了更根本的东西——艺术的内容。
这种源自西方现代派的、广泛流行的观点显然是舍本逐末了，是很肤浅的，不全面的。因为艺术作品之所以感动人，主要是由于它的内容感人，而主要不是因为它的技巧如何。
艺术的内容美才是作品的根基，当然更为重要，更为根本。只有作品的艺术内容才是它艺术性的主体。一切艺术形式，形式的一切因素，都是为体现艺术内容服务的。
那么，什么是艺术内容呢？
这个概念似乎很陌生，一般文艺理论书是不提的。要仔细分析一下。
其实，艺术的内容，就是感情，不过，不是一般的感情，而是审美感情——美感。这是作品所表现出来的、作者对各种事物的强烈的爱憎感情。作者喜爱的，就是美的，不喜爱的，就是丑的。这种审美感情，即作品的艺术内容，是作家创作的前提，因为艺术的目的就是为了交流感情。如果对所写的对象没有感情，诗歌必然就不能感动人。当然也就没有艺术性啦，难道不是这样吗？把感情变成美感，这是我们对托尔斯泰艺术定义的一个实事求是的新发展。
当然，艺术的形式也很重要，没有好的形式去表现艺术内容，作品的美感还是不能表现出来与读者得到交流，也就不能感动读者。它的艺术性当然也是不高的。
美感是非常复杂的。它的结构是立体的，需要用立体思维从六个方面去分析它。也就是说，要科学地考察和评价一部作品的艺术性，就需要从六个维度去分析作品的美感。
下面就用这种最科学的文艺理论和美学观点，来评价王学忠的诗歌创作，从美感的六个维度，进行具体分析，来看看它的艺术性的高低。
三、王学忠诗情美感的强度
美感强度是指文艺作品激动人心的程度，它的感动人的力度。这是作品艺术性的一个最显著的标志。艺术性强的艺术品是强烈地打动人心的。没有艺术性的作品则不能打动人。
王学忠的诗是非常感人的。这是大家普遍的反映。
这绝不是偶然的。这是诗人自觉的艺术追求使然。
王学忠常说：“我认为，写诗不应该仅仅用笔写，甚至用心写也不够，而应该用血写，用毫不掩饰的一股真情去写……”
他是容易流泪的，所以他的诗常常是和着眼泪写出来的。在诗集《太阳不会流泪》的200页诗中，写到眼泪的诗句竟然有26处之多。在《后记》里，王学忠说：“当我挺着、忍着，编完这本《太阳不会流泪》的书稿时，眼泪还是禁不住扑哧扑哧地掉了下来……劳累了一天饭都弄不到嘴时，伤心落泪是自然的事。”（5）
他是怀着非常强烈的感情来写诗的，他的诗是那样地打动人心，他的诗的美感强度是很高的。
著名老诗人刘章读王学忠的诗有这样的感受：“读他在地摊上、自行车上、饭桌上写的诗，那生活在底层人的悲歌、呐喊、呼唤，深深地感染着我，真是好久读不到的大众之声的好诗了。”“我被他用血写的真情诗深深地打动，强烈地共鸣。我在他的诗集上划了许多红线和惊叹号，还有批语……”
诗人葛玄在信中说：“读你的诗，我的心在滴血……”
在诗集《雄性石》的后记中记录了两件感动人的事情：一件是一位离休老干部，读了他的诗竟失声痛哭，打电话要与诗人相见，购买他的全部诗集，并掏出300元钱塞进他的兜里；一件是一位高级中学的女教师，对诗人说：“你用血为百姓鼓与呼的精神感动了我，降伏了我，我愿尽全力支持你为百姓写诗，为人民呐喊……”并给他一个纸包，内有2000元钱，说“这是人民的一点心意！”
许多诗评家说王学忠的诗“振聋发聩”、“令人震惊”，这是普遍的阅读反映。
这些事实，充分证明，他的诗的美感强度是非常之高的。是近乎“惊天地，泣鬼神”的吧！
他的诗为什么有如此之大的艺术魅力呢？这是与他诗歌的美感高度、深度、广度、精度、新度分不开的。
四、王诗的美感高度
美感高度是衡量艺术作品品味高低的重要指标。
作者在作品中所表现出来的审美理想的高低，就是作品所达到的美感高度。
作者的审美理想是多种多样的，有高有低，大不一样，它综合体现了作者的世界观、政治主张、艺术趣味等等内容。
诗人所追求的审美理想，有高尚的，如追求广大人民的幸福与社会的进步，期盼国家的富强和独立，反对剥削和压迫，向往人类的自由和解放。这些可归结为人道主义、爱国主义、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等等审美理想，这是高层次的；凡是文学史上伟大的、进步的作家、艺术家的审美理想，都是属于这一类的。如屈原、李白、杜甫、白居易、陆游、郭沫若、艾青、贺敬之等等，国际上的荷马、但丁、莎士比亚、歌德、拜伦、雪莱、普希金、雨果、裴多菲、波德莱尔、惠特曼、朗费罗、何塞·马蒂、马雅可夫斯基、阿拉贡、叶芝、泰戈尔、希克梅特、聂鲁达等等，他们的诗歌的审美理想，都是崇高的，几乎没有一个是例外。他们作品中体现出来的审美理想教育和鼓舞了人们去为人类的进步、和平、自由、幸福而生活，所以受到人们的热爱和崇敬，才能成其为伟大。
也有低一点的，如只追求个人的幸福和自由，而并不关心社会和他人。这是个人主义的审美理想。这类诗人的创作，如果在艺术上比较高超，在诗歌史上也是有一定的地位的，在艺术上是值得学习的。但是，他们够不上伟大。就是由于他们的审美理想不够高。个人主义毕竟是比较渺小的。他们作品总体的艺术价值，也就要差一点了。如华兹华斯、庞德、叶赛宁、艾略特、阿赫玛托娃等等。
还有追求低级趣味的，以无聊当有趣的，以文艺作玩物的。这是无聊的低级文艺，是荒唐的游戏文艺。一些荒诞派以丑为美，胡言乱语，或以色情、暴力诱惑欣赏者，专写“下半身”，甚至搞淫秽乱伦的行为艺术，追求刺激。这些都反映了资本主义的腐朽文化的肆虐，对年轻人有不小的毒害作用。
君不见档案中有案可查的美国中央情报局关于对社会主义国家进行“和平演变”办法的“十条戒令”，这是秘密的“行事手册”中的具体办法，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不择手段地使年轻人否定原来所受的教育，用色情文艺引诱青年去性乱交，去追求享乐、犯罪的刺激。变集体主义为个人主义。“让他们不以肤浅、虚荣为耻，一定要毁掉他们的刻苦耐劳精神。”要用美国的价值观去占领报刊出版文艺阵地“抓住一个人是一个人，抓住一个地盘是一个地盘。”他们还处处制造舆论，否定革命历史和革命领袖。
在苏联和东欧社会主义国家垮台变色之后，美国中央情报局局长曾经发表文章，说这些都是他们“和平演变”的功劳。他还讲述了进行“和平演变”的一些具体方法。值得我们特别的注意。
他说，首先从文艺上，用现代派的艺术，来打垮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这是进行和平演变的法宝。
在无聊的无病呻吟、老掉牙的风花雪月的所谓新诗和大量晦涩难懂的所谓现代派坏诗到处泛滥的同时，真正反映人民生活的好诗、真诗却无处发表。倒真的把革命现实主义的好诗挤出了文坛。王学忠的诗在好长的时间里遭到报刊的拒绝，后来得到老诗人魏巍的支持，才得以出版。
报刊只登无病呻吟的、看不懂的坏诗，这都是社会价值观“全盘西化”所造成的恶果，适应和平演变需要的、叫得很响的什么“去政治化”、“非革命化”、“多元化”的文艺理论的流行，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在实际运作中，所谓“多元化”恰恰是不包括社会主义的、现实主义的、革命的作品的。在一些人的手中，和非革命化、去政治化一样，所谓“多元化”、“淡化政治”也成了排挤乃至扼杀社会主义革命作品的有力武器。
如今，在报刊上，很难找到反映现实和革命思想感情的新诗。这种情况就非常值得人们好好地思考，深入地研究。
在一些文艺作品中，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甚至爱国主义的审美理想，早已被个人主义的渺小理想所取代。
所以，审美理想是文艺作品艺术价值高低的最主要的指标，是文艺批评、诗歌评论所绝对不可忽视的关键。这在过去和现在都是一样的。
我们来看看王学忠的诗，究竟具有怎样的审美理想？
王学忠的许多诗以强烈的激情表现了一个普通工人心目中的社会主义理想之美。从中可以看到，在新中国，社会主义已经不再是空荡荡的理想，而是实际生活中活生生的一个组成部分。
这是诗人的审美理想。
应该说，这个审美理想是崇高的、伟大的。因为社会主义理想是人类社会最美好的理想，是人民当家作主、共同富裕的民主、平等、幸福的社会制度，是人民翻身解放、消灭剥削压迫的伟大理想。
王学忠的诗，从正反两方面来表现这个审美理想。请看：
曾经让世界倾倒
甘甜的乳汁
若黄河水滔滔
涌流的是歌是笑
……
直到离开妈妈怀抱
流落街头
泪痕伤痕一道道
才知道这世界
原来冷酷的不得了
于是，禁不住唱道
“世上只有妈妈好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浪迹天涯无依靠……（6）
这一类的诗他写得最多，写得也最感人。
如《绝望的泪》、《一群女工》、《夫妻店》等等。“夫妻店开在下岗的日子/下岗的日子常常阴雨绵绵/妻子愁眉/丈夫苦脸/淌不完的泪珠/诉不完的无奈与心酸”。
正如寒山石所说，他的诗是变革时代的灵魂折射、底层民众的滴血呼唤、弱势群体的政治报告、以普通老百姓利益为重，以直面现实之铮铮硬骨，以孜孜以求公理之精神，“呼唤公正，呼唤道德，呼唤人性”。（7）
钱志富说，他的诗“代圣人立言，先天下之忧而忧——也许他自己就是一个我们时代的圣贤”。“他的诗中有着一种难能可贵的理性，那就是他心中清楚地知道什么是天理，什么是良心，什么是正义，什么是气节。”（8）
社会主义的审美理想是王学忠诗歌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其美感高度是很高的。在中国诗歌史上是新的、不多见的。诗人自觉体现了工人阶级的伟大理想。
五、王诗的美感深度
美感深度是艺术作品对审美对象的体验和认识的深度，也就是作品对现实本质反映的思想深度。作者对现实认识和反映愈深刻，其美感也愈深刻，这些都是密不可分的。如果作者对某人、某事认识不深刻，甚至有错误，如把好人当成了坏人，好事当成了坏事……那么，他对某人某事的感情（美感），就是很肤浅的。这种肤浅的感情是不牢固的。当认识到事实的真像之后，这种感情肯定会发生变化。只有在长期生活中，深刻地体验、认识到事物的本质，这种美感才是深刻的、牢固的。
王学忠的诗歌之美感深度究竟如何呢？
这也是一个有争议的问题。有人认为他的诗只是抒写了一个下岗工人的各种亲身感受，并未表现整个工人阶级的思想，对一些事件的反映和认识还不是很全面，很深刻，所以认为他只是一个工人诗人而不是工人阶级的诗人。
也有人认为，他的诗很深刻地表现了一个新中国的工人对现实的各种感受，写得非常动人，感人至深，令人震撼，其思想是深刻而有启发性的。他是4000万下岗工人、3000万农民工的代言人，他是“21世纪的第一个无产阶级诗人”。
王诗确实是写的自己的感受，但是写得非常深刻，尽管在一些问题上多少有点局限，不过无关大体，我以为他为工人阶级说了话，虽然还够不上工人阶级的战士，却够得上是一个工人阶级的代表，工人阶级的诗人。
现在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有些人竟然错误地认为这是在搞资本主义，他们把工农大众变成了“弱势群体”，无视工人是工厂的主人，无视工农大众作为我们社会主义国家主人翁的地位，在企业现代化改革的过程中，一下子砸烂了千千万万工人的铁饭碗，不管他们的死活完全推向社会。
但是，下岗工人的生活境遇究竟如何呢？在文人所写的文学作品中是极少反映的。这时候一位下岗工人诗人王学忠，用诗歌对此作了非常深刻的反映。这种反映绝不是隔靴搔痒、无动于衷的，而是非常具体生动并且饱和着血泪的动人诗篇。只要是稍有良心的人，看了没有不感动的。请看：
下岗大军浩浩荡荡
那是无奈的惆怅
裹着一汪淌血的凄凉……
下岗不是死亡
却是实实在在的断线，断粮
哎，身后的妻
怀中的儿
床上的娘
他们同时将双手伸出
伸出每个生灵都具有的求生欲望……
今天，他们下岗了
就像航行的船舶
遭遇了风暴的重创
其实，他们并不是城市的废弃物
是有血有肉的好男儿
等待开发的宝藏
尽管他们衣冠不整
为了生存
竟像一群不受欢迎的麻雀
侵扰着城市的大街小巷
有的卖菜，修鞋，捡破烂儿
舞厅做“陪女”
饭店当“跑堂”
还有我们的肥姐
撇下正念高中的女儿
只身跳进了闻一多“死水”般的池塘……
其实，他们谁也不是懒汉
尽管有的虚弱多病
有的血气方刚
他们谁也没有过错呀
一个个都是祖国繁荣昌盛的栋梁
他们也会唱歌，跳舞
他们写的诗曾使地球抖三抖
将一个民族的兴衰扛在肩上
甚至他们也会搞管理
管理钱庄似的学校
困境中的工厂
以及假冒陪伴混乱的商品流通市场
让体态臃肿的政府机关
迅速地节食,减胖……
他们才是真正的金子哟
一生任劳任怨
无论用在哪里都闪光发亮
倘若，将他们组织起来
让沸腾的血成为力
让燃烧的火变成钢
便是一支移山填海的力量……（9）
这首诗较长，就引到这里吧，已经非常说明问题了。这样的人是可有可无的消极力量吗？是可以像废物一样扔掉的吗？
我对此不仅在感情上受到深深的震撼，而且在思想上受到很大的启发。这些响当当的诗句，不仅是血与泪的碰撞产生的冲天火花，而且使我仰望工人阶级巨人的雄伟形象，从中听到了《共产党宣言》《国家与革命》里面关于社会主义的真谛。这是多么深刻的思想。
我们的负责企业现代化改革的领导部门和负责同志，应该好好研究这首诗呀。 你们没有想到吧，新中国过去所有的改革，都是非常注意全面安排社会各种人员的生活的。土地改革时对地主也分田，使他们成为劳动者；1956年对资本家的公私合营，更是安排周到，不仅给“定息”，而且给他们都安排工作，甚至领导工作。
于此可以看出，我们工人诗人的马列主义水平，确实比一些大大小小的官员、干部们，要高很多。他是真正懂得马列主义的。
在王学忠的诗中，我们不仅可以看到现实中尖锐的社会矛盾，而且，也看到了矛盾的根源，还看到了解决的办法。
这真是非常深刻的伟大诗篇。蒙古诗人查干说：“他的一支笔已变成了一柄手术刀,直戳向社会的痛处。这需要智慧和勇气，责任感和使命感。”“这一类诗的呐喊，更会使我们耳聪目明，会使我们看到问题的内质和外因。”
世界诗人协会主席、老诗人雁翼给他写信说：“从你的诗中知道你善于哲学的社会学的思考，这是你的诗别于其他诗的基础。”
这也是许多人的真实感受。大家都认识到，王诗的美感深度是相当突出的，难能可贵的。我想，也可以说，无论在诗歌界、文艺界，如此深刻的思想深度、美感深度的创作，确实都是无可比拟的吧。
六、王诗的美感广度
美感广度有两方面的含义：一是指文艺作品反映生活面的广度；一是指文艺作品在艺术欣赏中受众的广度。
王学忠诗歌的题材有一定的方向性，主要表现他作为一个下岗工人的各种感受，但是在党的长期教育下，他掌握了马列主义的基本原理——实事求是和群众路线。他非常关心国家大事，他的视野早已突破了个人身世的局限，由他自觉的工人的眼睛，去观察世界上的一切事物，其作品的美感广度达于社会生活的许多方面。
诗人屠岸（原人民文学出版社总编辑）说：“王学忠的诗，题材不限于工人。他的视野广阔。国家、社会、人生的各种形态，都在他的笔底出现。有的诗是正面陈述，有的诗是托物言志。有抒情诗，有讽刺诗。有成人诗，，有儿童诗。但总是从一个中国工人的视角出发。”（10）
最可贵的是，王诗在中国和世界诗歌史上第一次反映了社会主义国家下岗工人的种种生活遭遇和深切感受，这是新的世界、新的人物、新的感情、新的思想……这里有失业的痛苦和惆怅，有对政治腐败和经济腐败以及对种种社会不公的倾情揭露和抗议，也有下岗工人向命运挑战，对社会主义理想坚强不屈的信念。这是对工人阶级历史使命的深刻认识和崇高人格的伟大坚守。没有他这样的社会实践和亲身经历的体验，这样的诗是绝对写不出来的。
他还有一首专写农民工的《中国民工》，则是一支大手笔书写农民工命运和生活情绪的好诗，那形象的鲜明突出，情感的丰富强烈，思想的开阔深沉，打动了诸多评委们，最终获得了“纪念臧克家百年诞辰云门春杯全国诗词大赛”的大奖，奖金5000元。
他对于社会上的许多事件都有生动的反应，如《一名代表太少》是见到农民日报关于全国政协农业组只有一名农民代表的报道后所写。他写道：“一名代表太少/九亿农民所思所想/应及时向党禀报”。
又如，《三轮车夫》不仅写了“蹬得动要蹬/蹬不动咬牙也要蹬”的劳累，写了“落地的是咸涩的汗/呼叫的是辛辣的风”的艰辛。而且写到“市容大检查的日子/三轮车锁在墙角犹如进了牢笼”的形式主义作秀和车夫任人宰割的境况，同时又写到“三轮车上侃大山/有市委书记秘闻，银行抢劫案追踪/小道消息比大道还真/每一位三轮车夫都是‘广播电台’老总”等等风情世态。
他的诗还写了纤夫的形象，“纤绳始终绷得紧紧/纤夫的命运在纤绳上/惊惊战战/岁月被纤夫踩成/一行行的脚印/深深浅浅/红的是血/咸的是汗……//船舶走在江河里/历史搭在纤夫的肩……”这种诗，不劳动的人是绝对写不出来的，它不仅写出了劳动的艰辛，更写出了劳动的美。
《通货膨胀》、《晚报，在涨价风刮时》生动地写出了人们面临涨价的悲喜剧。“物价是波澜/消费者是漂泊的船//风暴突起/惊涛骇浪……”令人胆战心惊。但是，诗人却发现晚报虽然大声疾呼反对各种消费品涨价，而最后，它自己却也要涨价百分之六十七……
诗人关心的绝不只是自己，他在繁重的劳动时仍然关心国家大事，关心人民生活的种种新闻。《诗为陌生的小妹而哭》就是2000年8月 看了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报道四川某地难产少妇被送往医院途中，遭公路管理人员乱收费拦截达半小时而母子双亡的消息后所写。“倘若那天的李鬼们/提前半个时辰/钻进歌厅嬉戏/或酒吧烂醉如泥/你胖胖的儿子也许已会喊妈妈了……然而，那天的李鬼们却很卖力”“这里的李鬼人人都怀揣‘圣旨’/这里的王字个个都有理/……贫穷又幼稚的小妹呀/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冒然闯进了李鬼们的领地/李鬼是这方土地上的神……”没有钱，不能走，她丈夫下跪哀求，跪下的还有围观的群众，“唉，这诺大的世界/除了祈祷与抽泣/竟死一般的沉寂……// 苦命的小妹含恨而去/相伴血泊的/是那还未啼哭便咽了气的儿子/唉，李鬼面前依然跪着的丈夫、婆婆····//小妹的坟头绿草凄迷/李鬼们吹着响哨扬长而去/小妹呀，请不要/埋怨远方的诗人哥哥无能/只会怀抱诗笺，呜呜哭泣……”这首诗说明诗人自觉地关心天下的受苦人——自己的阶级兄弟，具有广阔的胸怀和强烈的感情，他想象产妇小妹血流汨汨，“血流不止啊/是不是意欲/洗涤一下这块肮脏的土地？”诗人的感情过于激动，竟想象肚里的孩子起而为母亲复仇：
唉，诺大的世界
除了祈祷和抽泣
竟死一般沉寂
唯有命运与之相连的儿子
想吼一声蹦出母腹
揪住李鬼们的脑袋
而后攥紧拳头
砸它个脑浆四溢……
这当然是一种幻想，表现了诗人的无奈。
这首诗中的“李鬼”一词用的极好。
我们知道，在水浒传中，李鬼是假冒李逵的名字行劫的坏蛋，诗人用李鬼来代表如今常常可以见到的腐败分子和坏分子，代表那些打着革命招牌干坏事、压迫老百姓的假党员、假革命。这些人打着社会主义的幌子，干祸害人民的勾当。是我们社会主义国家假冒伪劣的代表，是社会主义的蛀虫，诗人把这类坏人称为“李鬼”实在是再确当不过了。
这个称呼说明诗人真是火眼金睛，一眼就看清这些坏家伙绝不能代表社会主义，更不能代表共产党。他们是混入革命队伍的、腐化变质的坏蛋，是假冒伪劣的李鬼。诗人对他们的揭露和控诉，正是对社会主义的维护和向往。
向往与呼唤社会主义，是诗人常常表现的重要主题。其内容非常广泛。这是诗人直面现实必然会碰到的。
苏联的解体，和帝国主义的和平演变冷战的杀手锏有关，但是外因通过内因而起作用，苏联的一长制，没有人民民主制度，造成层层腐败。和平演变的主持者知道“堡垒是最容易从内部攻破的。”所以他们通过打进来、拉过去的秘密办法，（如行贿受贿、宣传回扣的“合理性”、“人都是自私的”，否定党的历史和十月革命……）千方百计让共产党的干部腐败，腐败必然脱离群众，不得人心，这将是党的灭亡。诗人正是在现实中感受到这种危险，给一些糊糊涂涂的领导人提个醒，这是历史的声音、人民的声音。请听《社会主义康庄道》：
道路千条万条
有曲折凸凹
稍疏忽便会跌跤
跌个伤筋折骨是小事
脑壳里千万别长包
懵懵懂懂迷了道
便是非混淆
黑白颠倒
怎么也嗅不出腥臊
膨胀的私欲 犹如张开的魔爪
其实，社会主义康庄道 并非重弹老调 而是真理的实践 风浪中的航标 只要闪烁在心上 就不会触礁 劈风斩浪朝前跑 山一样的重压 也不要趴下、歇脚 一切为了人民的利益 千万烈士的托付
不应当成门额上的浮雕
不要忘记呀
摩天大厦的旁侧
那一排排低矮的寒窑
丑陋、阴冷
失望、无奈
红旗依然在心上飘
社会主义康庄道
风景这边独好
然而还是要警惕呀
霓虹灯下糖衣裹着的炮弹
船舶触礁时
溺水者挣扎的惨叫……（11）
我全文引用了这首诗歌史上罕见的社会主义宣言，这真正是作为工人阶级的诗人对于马列主义、社会主义的极其深刻的思考。“屋漏在上，知者在下。”他的认识是多么全面而深刻，多么明确而精彩。
王学忠同志是站在整个工人阶级的立场上来写这首诗的，他的诗绝不只是他个人的感情表现，而是工人阶级阶级感情的代表。
他的诗反映的生活面很广，有正面的，也有反面的。
在庆祝和纪念中国共产党九十周年诞辰的日子里，我们再来回味王诗《镰刀与铁锤的旗》，会感到特别的欣慰。在歌颂中国共产党的许许多多诗歌中，还很少有这样深刻的好诗，真可谓“凤毛麟角”。请看《镰刀与铁锤的旗》：
若一轮红日
从嘉兴南湖的小船上升起
又如同一声春雷
轰隆隆滚过天际
醒了，1921
亿万做牛马的工农兄弟
他们衣衫褴褛
从迷惘中猛然站起
浴血奋战，前赴后继
一个被压迫的阶级
从此，山峰般顶天立地
中国人民站起来了
巨手一挥
挥去五千年苦涩的泪滴
当家作主的喜悦
伴朝霞万缕
在黎明的花瓣上扬眉吐气
然而，千万不要忘记
那些埋在坟墓里的同志
临终前的嘱托
一切为了人民的利益
共产党人只有解放全人类
才能最后解放自己
小车不倒只管推
让龙椅上的淫威
收租院里的恐惧
以及刘文彩、黄世仁、胡汉三
藏在腋下的“东山再起”
统统成为往昔
无论风云怎样变幻
理想不能灭
信念不能移
镰刀与铁锤的旗
永远矗立心中
飘扬在中华大地……（12）
这里处处有警句，非常完整，难以择要。所以我们避免割裂，引用全文。大家可以和所有同一题材的诗来对比。比较之后就会发现，这首诗与那些表态性的、空洞无物的一般化的诗，大不相同。这是一个工人阶级诗人心底的声音，对党的认识多么深刻，对党的希望多么殷切。
诗人除对党和社会主义的歌颂，更清醒地、深入地看到社会上存在的问题，他的诗像显微镜和放大镜，照出各种细菌的原形。写得都不一般化，很有特色。请看：
写涨价的《涨到何时是尽头》：“大商品涨起来令人惊叹/小商品涨起来让人挠头/……锁在抽屉里的人民币/小偷没来便大把大把地丢”。
写城市拆迁的《等待拆迁》：“拆迁风好凶好惨/刮得东西南北/灰蒙蒙一片/平平安安的日子/提心吊胆”。
为什麽拆迁拆得那么起劲？是建设中的潜规则——回扣在起作用，《拆迁》再揭：“拆得泪花在哀怨里淌/拳头在愤怒中攥/拆得贪官污吏千千万/气儿壮肚儿圆兜儿满”这种官商勾结的情况大家常常看到，都心照不宣，诗人却做了极其深刻的揭露。
讲医疗改革的《因为有病》：“而今，医院的大门朝钱开/‘救死扶伤’/犹如鸟尽藏弓……” 写社会治安的《我的安全谁保障》：“自行车昨晚被盗/摩托车今晨遭抢/……道德沦丧的日子/好似独行在虎狼出没的山岗//……太阳懒洋洋在天上/几声蝉鸣/悠悠传来好凄凉/车匪、路霸、猖狂、疯狂……/唉，我的安全谁保障……”
在《为窝里斗叫好》一诗中，揭露了贪官们的腐败经：这些贪官肆意践踏祖国神圣的法律把法律“变成对付弱者的刀/和他们手里捏成团的肉包”。他们相信的是金钱，所以说：“只要把该打点的打点好/闭着眼睛走路/也不会摔跤”
钱志富分析这首诗说：“他的诗都来源于真实的现实生活，诗人是喜欢读书看报的，诗人也是喜欢思考现实问题的，正因为如此，诗人的好多诗只要一到我们跟前都能使我们眼前一亮，有时甚至会让读者拍案叫绝，因为诗人在他的诗里不仅有表现，而且也有发现，而这发现本身就是十分有诗学价值的。”(13)
诗人反复从各方面所写的种种社会问题，是非常广泛而深刻的。
王学忠已经出版的诗集共有六本。其艺术题材是非常广阔的。
《未穿衣裳的年华》（1990）、《流韵的土地》（2000）、《善待生命》（1999）三本，主要写农村大自然的风景，是新的田园诗、乡土诗；这些天真烂漫、朝气蓬勃的早期诗作，写得很美，已经显露出他的诗歌天赋，如写荷花“裙衫兜起一轮红日/羞答答从夏的怀里滑落/微风徐徐/摇曳着几朵乳房/青蛙动情了/扬起古老的歌谣/醉了飞鸟流云”（《荷》）
又如写蝴蝶“红、白、蓝、黄/是三月的彩蝶翩翩/引路边野花摇曳/山间清泉涓涓/每一支流淌的音符上/都跳动着春天”（《彩蝶》）
又如《江南女》写江南的采桑女：
江南女托着箩筐从垄上走过
垄上的太阳芬芳了
芬芳的太阳伴着悠扬的山歌
在天空飞的老高老高
这些都是清新秀美的诗句。他的幻想驰骋，想象乡村的媳妇“红酸枣似的歌谣/醉了甜津津的黄昏/脆亮脆亮的响鞭/赶着流云……”写出了自然美和乡土美。这是他的另一种风格、题材。和后来的诗作风格、题材，虽然也有联系，却是不一样的。
《善待生命》中的诗已经有了更广泛的内容，除了自然美，更多的是用寓言的手法写一些社会问题。
如从故乡的甲骨文联想到暴烈的纣王 “司母戊鼎/被祭祀坑里的一堆乳牙/嚼得粉碎/嚼出了日月/和赤裸裸的历史……”（《甲骨文》） 安阳殷墟的祭祀坑中埋葬着千千万万个奴隶人殉，这是阶级社会的奴隶主残杀奴隶的罪行。有人要否定阶级的事实，真是痴心妄想。
又如《血泊中的牛》《悲哀的羊》《笼中鸟》《蛙鸣》《鸭的一生》《蝴蝶标本》等等，都与下岗工人的处境隐隐相连。诗中“有翅膀飞不起来”，“被缚着四肢……凄楚的悲鸣”，“高大的躯体被切割成一块块血呼呼的肉”任人宰割等等意象，都是社会的某种现象的象征，表现了诗人切身体验的强烈感情。
《舌头》：“溜沟子舔腚/那是先前的事儿/如今，今非昔比/陪领导赴宴会、会情人/俺还忙不过来呢”、《耳朵》：“”不要高高在上了/高处不胜寒/走下来吧/贴着地面/ 听听下面的声音”(13)
这些诗说明诗人对社会的腐败现象，对脱离群众的官僚主义，认识是非常深刻的。他看到这也是一种政治腐败的表现。一定要克服才行。
如今在纪念中国共产党诞生九十周年的时候，党中央特别强调“党和人民的血肉联系”，是非常英明的、极端重要的，诗人在几年前就突出地提出了这个问题，说明他正在深入进行历史的思考和现实的观察，是有先见之明的。
《归来吧，故乡的湖》写“如今，甜蜜的往事犹如一场梦/梦醒来让人痛心疾首/小城堡似的垃圾/向湖心发动了猛攻……翩翩的是蚊、嗡嗡的是蝇/在讨论着如何享受”这种寓意是非常巧妙的。写得很自然。
《在水库的大坝上》的视野就更广了：
倒映于水中的层层山峦
忽儿似康桥初春的早晨
忽儿若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远望，遐想
……
一切旧世界的污泥浊水
统统葬身于汹涌澎湃的汪洋
他满怀激情，正在上下求索，要踢开所有的羁绊，砸开思想的枷锁，要写出“血与泪结合”的新诗来，这是痛苦的探索，“在绝望中孕育着希冀”（14）而《因为我是诗人》则是他新的诗风的坦然自白了。这是他向违背一切社会主义和人民利益的腐败行为的宣战书，写得淋漓尽致、感人肺腑：
被恶狗咬得鲜血淋淋
你可以说不会留下伤痕
忍受了十年囚徒的冤屈
你可以说不会产生悲愤
不过，我不能这样
因为我是诗人
当”公仆”以人民的名义
甩着响鞭把大车小车的白银
运进自己的家门
你依然可以高唱颂歌
怪马儿跑得太慢
嫌车儿走得不稳
不过，我不能这样
因为我是诗人
这是和那种不说真话的诗歌的决裂，勇敢地走上了新的现实主义诗歌创作的征途，这是不时兴的，处处受到冷遇，几乎所有的报刊，都不接受他的诗，不支持他的这个伟大的创举。最后，他在好心人的关怀下，得到了许许多多真正的社会主义者、人道主义者和真正有良心的艺术家、出版家以及坚持科学标准的评论家的全力支持，才得以一本本出版了他的新诗选集，受到广大人民群众和文艺专家广泛的热烈欢迎。
也有人说他的爱情诗写得不够好。我不同意这个说法。确实他的爱情诗写得不多，发表很少。但从我见到的两首来看，是写得相当好的。
请看《太阳不会流泪》中的《那天，你从阴郁中走来》：“那天你从惆怅中走来/蓬乱的发丝/若风中的蒿莱/昨夜的泪痕还在/踌躇的心儿/依然在路口徘徊//唉，自己的命运/何时才能自己主宰//那天，你从惆怅与阴郁中走来/扑进我的怀/顿时，两颗痛苦的心儿/紧紧相挨/发誓/不再离开……”这是多么深切的爱情，是少有的好诗。
又如《你是我心中的天》把爱情就写得更加淋漓尽致了。请看：
不敢说情缘
只是偶然相遇
便把心儿牵
你是天空的风筝
我是随风筝飘动的线
风筝飞翔
我也飞翔
风筝落地
我与泥土为伴
和你在一起
每一天都花好月圆
吟诗、著文
蹬车鬻货
做啥也心甜
忙里偷闲
是心挨心的瞬间
阳光在花瓣上和羞走
月辉在静夜里璀璨
其实，与你相伴
并不是为了享乐、耍玩
而是不甘沉沦
于碌碌无为中
画一个人生的圆
而是要横下一条心攥紧拳
让日子发光
把石子投入水中
荡起一圈圈波澜
你是我心中的天
一丝风、一滴雨
一缕阳光
甚至一个不经意的转身
一颗泪珠
话语中一个不愉快的字眼
都是震撼……
唉，这是一种
从未有过的情感
让我真正解读了天的概念……（15）
这是一首完整的爱情诗。写自己独特的爱情体验，写得多么感人，这是一个下岗工人诗人心中的神圣的爱情，不同凡俗，非常美好。“和你在一起/每一天都花好月圆”爱情不是为了享乐，而是为了“让日子发光”“划一个人生的圆”“你是我心中的天”……这些警句，多么富有诗意，又多么深情。在古今中外的爱情诗中，找得到吗？
所以我们可以说，王诗的艺术内容五光十色，生动感人，其美感深度和美感广度都是很强的。
这是关于题材内容美感广度的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在受众上，王诗的美感广度也是很强的。
王学忠的诗是非常明白易懂的白话新诗。虽然有些书面语的成分，却仍然是以白话为主的。写的又是老百姓自己的生活。所以，受到广大工农群众和知识分子的喜爱。由于诗集的印数少，许多人就传抄他的诗。不胫而走。
作者在创作的过程中，常常把诗念给身边的下层百姓听，得到他们的同情和喜爱，甚至使他们泪流满面，“数百封饱含热情、关爱的信函从四面八方涌来，春风般温暖着我那孤寂的小屋和凄冷的心房”。（16）
而在《平民诗人王学忠》（17）《王学忠诗歌现象评论集》（17）两本书中，又可以看到好几十篇关于王学忠诗歌的评论文章，都是充分肯定其艺术成就的，其文章作者有著名诗人魏巍、雁翼、查干、刘章、李孑、陈有才……和著名诗歌评论家胡德培、樊发稼、潘颂德、朱先树、苗雨时、丁慨然、吴开晋、马德俊等专家教授……以及许多博士评论家吴投文、钱志富、杨虚、陈学祖、汪东树、梁笑梅、晏杰雄、刘向朝等等高级知识分子。他们都非常欣赏王学忠的诗。
由此可见，王诗的受众是非常广泛的、是雅俗共赏的好诗。
而雅俗共赏，深入浅出，是任何伟大作家经典作品的特色。
总而言之，王诗的美感广度确是很强的。
七、王诗的美感新度
美感新度对于文艺作品是极其重要的。艺术，贵在创新，何况是艺术皇冠上的明珠呢！在艺术上没有创新，老一套的陈词滥调，是绝对没有人欣赏的。
美感新度绝不只是艺术形式上的新，更在于艺术内容的创新。在于诗人不断在生活中发现新的美，发现新的人物、新的世界。
新的人物、新的世界是最吸引人的。我们从王学忠诗的艺术内容，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作为下岗工人他的诗在中外诗歌史上，是全新的。与古典诗人的作品不同，是显而易见的，就是与工人阶级的诗人鲍迪埃、维尔特以及现代的马雅可夫斯基、阿拉贡、殷夫、黄声孝、李学鳌等人也都不同。不只是时代不同，而且其内容——题材和思想，也不相同。
在当代诗人中，他的创新更为突出。他与知识分子出身的诗人的区别，首先就在于他本人就是工人，他不是间接地表现工人的生活和思想感情，而是完全直接地表现工人自己的感受，直接写工人自己的生活和思想感情，绝不隔靴搔痒，更不吞吞吐吐。他不是一般的写工人生活，而主要写下岗工人在体制改革后的生活和感受，写得如此有特色，如此有个性，是独一无二的。
王诗写下岗工人的生活，有痛苦和流泪，也有坚毅和信心，反映了广大人民的思想，他大义凛然，秉笔直书，坚持中国共产党的优良传统，代表社会进步的方向。这是一个坚定的社会主义者的钢铁般响亮的声音。对社会和谐、社会进步都是非常有好处的。甚至可以说功莫大焉。
历史大潮，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社会主义已经成为任何人不可能阻挡的历史大潮。许多亚非拉美国家，甚至瑞典、加拿大等国，都宣称他们搞的是社会主义。
如今社会主义已经成了挽救资本主义的一剂良药，许多资本主义国家都用社会主义的办法来缓和社会矛盾、发展社会生产。这是经大量统计数字和分析思考得出的科学结论。于是，几乎所有的帝国主义、资本主义国家，都制定了反垄断法。这对垄断资本家当然是不利的，但是对自由竞争有利，对发展生产有利。于是就通过了，就严格地实行了。马克思关于资本主义剥削、压迫和社会主义劳动者生活保障的学说，使资本主义社会的社会福利大为增加。这些都是缓和阶级矛盾，维护社会稳定所必要的。所以人们说，资本主义国家是靠马克思、列宁的思想来挽救灭亡的命运，在资本主义国家中，已经有了许多社会主义的因素，这是符合事实的。
请看许多西方国家的第二国际社会党政府的许多社会改良措施，《共产党宣言》中所说的累进的所得税法，也在美英等主要资本主义国家实行了。随着矛盾的发展，社会主义的成分还会不断增加。
我们国家当然更加需要社会主义，所有社会问题，都只有依靠社会主义才能得到解决。难道不是吗？根治腐败、发展生产、改善民生，都是如此。
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世界，这是历史潮流；
当苏联解体、东欧变色之后，风传社会主义、马列主义失败了、完蛋了！其实，正相反，这绝不是社会主义、马列主义的失败，而是未能真正实现社会主义、马列主义的严重后果。在苏联普遍实行“一长制”——第一把手个人说了算，没有民主制度，必然发生政治腐败和经济腐败，加上外国势力和平演变的冷战作用，（和平演变的一个最主要的方法，就是让共产党的干部腐败，搞行贿受贿，宣传回扣合理，腐败必然脱离群众）使党脱离群众。所以，他们的失败，在于没有真正实行社会主义的政治制度，而绝不是因为社会主义。社会主义国家只要有真正的民主制度，人们当家作主，就能根治腐败。
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这是诗人在他的许多诗篇中所大声疾呼地昭示于我们的。在诗歌史上，这是全新的思想。
要之，他的诗是对工人下岗这一新事物的及时而真实、生动而感人的艺术反映。他揭示了下岗工人的生活境遇和内心世界。这是人们所关心的，也是中外诗歌史上的新的艺术内容。
社会主义是一个前人从来没有做过的极其光荣伟大的事业，在探索中必然会有失误，只有不断纠正错误才能前进，王学忠的诗就起到了很好的作用，是诗歌史的新生事物。
在诗歌艺术的形式方面，王诗也是有不少创新的。作为一个工人诗人，他并没有习惯性地使用民歌体来写诗。
历史上许多伟大的诗人是写民歌体的。如屈原的楚辞体，李白的乐府体等等。王学忠虽然也很注意学习民歌艺术，在《故乡的民谣》中他动情地写道：“故乡的民谣/是一只神秘的浴盆/用五千年的风和雨/日和月酿造/那是一盆辛辣的滚沸的/永不干涸的/智慧之水”他热爱民歌，但是他写诗主要还是用新诗流行的自由体。
他的自由诗，每句诗的句法自由，字数有多有少，句子有长有短。在章法上，也很自由，每段的句数也不固定，有时四行，有时六行，有时八行，也有时每段二行，或三行、五行，甚至还有十几行的。一首诗分几章，也不固定。这种自由体对传统工人诗来说，是一种创新，是他很重视学习五四以来的自由体新诗的结果。
不过，他的自由体诗并不是绝对自由，常常一首诗中每一段的行数是一致的。二行诗常放在首段或末段。
最有特色的是他很注意诗歌的音乐性，尽量坚持压尾韵，较多的是隔句押韵，却也并不一定，韵的疏密比较自由，压大致相同的韵，目的是顺口好听。
在王诗中，我们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在诗歌内容美、形象美、语言美等等各方面的创新。新的内容和新的形式是和谐一体的。他以他华美而新颖的诗句，吸引人，打动人，令人爱不忍释。
于此可见，王诗的美感新度是很强的。
八、王诗的美感精度
艺术品的美感精度非常重要。大凡优秀的艺术作品，人们都要求它的内容和形式都是尽善尽美的。孔子对韶乐的经典评价，就是“尽善矣，亦尽美矣！”
美感精度就是作者在作品中所体现出来的美感之精致的程度。优秀的艺术品都是经过反复提炼、反复酝酿、反复修改、反复加工而成的艺术精品。天才的艺术家可以举重若轻，却往往不敢怠慢，努力做到“语不惊人死不休”（杜甫）。巴尔扎克的小说常常要反复修改十几遍。托尔斯泰写作常常要修改七八遍，甚至一二十遍的。有的中篇小说的稿纸竟要用一个大皮箱来装。艺术品需要精工打磨，这是艰苦的脑力劳动。
爱因斯坦说：“天才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和百分之一的天分。”这在科学创造和文艺创作中都是一样的吧。
王诗的创作正是他三十年来不懈奋斗的艺术成果。他痴迷于写诗，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嗜诗如命”，哪怕在最最困难的情况下，仍然坚持写作，不断提高自己的诗艺。他的文化水平不高，完全靠他从小对古诗的热爱，他对古今中外大诗人作品刻苦的自学，当然也靠他写诗的天才。经过不断的努力，他已经很纯熟地掌握了写诗的一整套艺术技巧。他有着很高的艺术自觉，明确诗人的本职是什么。他说：
用诗人的激情、良知
讴歌真善美
鞭挞假恶丑
永远永远
放声为人民的命运而歌唱
这是一个伟大的诗人的奋斗目标，又是成为伟大诗人的必要条件。古今中外所有伟大的诗人都是符合这个标准的。用这样的标准来写诗，起点就很高，其作品的美感质量当然也是很高的。我们从前面所引证的许多作品中，已经可以充分证明这一点。
他的诗往往整首都是很精美的，所以我们要全首征引。他的诗感情充沛，极富艺术生命力，绝不是那些言之无物、无病呻吟的伪诗所可比拟的。可贵的是他善于用典型化的艺术形象和艺术语言，来充分体现他的诗情。
他的艺术典型化不只是现实主义的典型化，而且有现代主义的典型化，浪漫主义的典型化。他的艺术想象力非常丰富，努力追求诗歌意象的美和语言的美。请看《不能向你说》：
我心中的话
不能对你说
说出的每个字
都是一团火
此类的诗句比比皆是。诸如《挺起你的腰杆》：“迫使阎罗交出生死簿/把命运改变”;《一棵树》:“用不屈的脊梁/擎一片蓝天/雨雪风霜和星光般灿烂的思想”；《脊梁》：“倘若趴下/天便会坍塌”这是用巨大的幻想和夸张来表现强烈的感情，运用了象征手法等等现代主义、浪漫主义的艺术技巧。
他说过：“民谣中有赤条条的真实”，这些高度典型化的诗句，是如此精炼，饱含着多少人的血泪呀。其中显现着民谣的神韵。我曾经编过一本《当代讽刺歌谣》，（18）受到季羡林先生高度评价，他说：新诗不行，我不爱读，民谣比新诗好多了。
我感到王诗在深刻性上，并不比民谣差，甚至或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以说是字字血泪，确实是从根本精神上继承了并发扬了中国民间歌谣“劳者歌其事，饥者歌其食”的可贵传统。这是传统的现实主义的典型化手法。
现实主义就是把现实社会中固有的事物形象，原封不动地描写出来，用以表现自己的感情。这种感情本来是作者从生活中感受到的，所以，把那些曾经强烈地打动过自己的事物，形象地生动再现（西方文论叫“模仿”）出来，就能传达感情，打动读者。
王诗艺术内容之精粹是非常突出的。他善于把生活中感动自己的事物诗化——进行诗的典型化，既是感性的又是理性的，是高度典型化的艺术形象，这是艺术劳动艰苦提炼的成果。这些现实主义和现代主义的诗歌艺术形象，用的艺术方法不同，但是，其目的都是为了更好地表现自己强烈的感情，它是非常感人的，也是它最吸引人的所在。钱志富博士说，诗人“懂得用情景性很强的画面来打动读者，他的诗有着广泛的感性机能，而他的诗歌艺术又不是非理性的东西”这是他对诗歌艺术本身的很大贡献。这是很对的。
当然，好的内容必须要有好的艺术技巧和好的艺术形式才能体现出来。王诗的诗艺是非常高超的，从读者和许许多多评论家的反映中可以显著地看出来。它使人感动、流泪、爱不释手，这绝不是偶然的。而是王诗高度艺术性的突出表现。
在诗歌形象的塑造上，王学忠继承并发扬了中国民歌和古典诗歌赋比兴的优良传统。常常以赋的白描手法再现典型情景，同时，又常常用比兴手法塑造形象。他还运用象征手法，甚至某些荒诞的手法去反映现实、表现强烈的感情。
他的诗，构思是精巧的，想象力是非常大胆的，他不断创新，创造出一个个新的意象——诗歌的艺术形象来。
他的诗，艺术形象和诗歌语言，都是非常精致的。不仅有一些警句，而且往往整首都精。这是大家的共同印象，我们在前面已经做了不少论述，这里不再引证。
得过美国诗人学术奖的保尔·沃森对他的《春天来了》一诗非常欣赏，说“该诗的抒情技巧极高，在最高水平上将音乐、节奏和意象完全结合在一起。”（19）这是很不容易的。
记得臧克家同志曾经说过，一首诗中有两句好的，就不错了。而王诗中佳句迭出，并且往往整首都好，这是大家都很欣赏的。
于此可见，王诗的美感精度确实是很强的。这是实事求是的科学结论。
九、王诗为何伟大
以上我们运用科学的立体思维，从六个维度仔细地分析了王诗的美感质量——美感强度、美感高度、美感深度、美感广度、美感新度、美感精度，事实说明，王诗的诗歌艺术是非常高超的，也是难能可贵的。古今中外的诗人千千万万，有几个能经得住这样严格的审视呢？只有真正具有独立人格和自由精神的诗人，才能为人民立言。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当然，王学忠的诗并不是首首都很好，他的诗也还有许多缺点和问题，这说明还有不少可以提高的余地。但是，从他现在已经达到的艺术成就来看，我们只要用客观的比较，就可以清楚地认识到王诗的优秀作品与伟大诗人的名篇相比是毫不逊色的。
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发现，而是许多作家、评论家的共同看法。诗歌评论专家、《七月派诗人论》的作者、宁波大学副教授钱志富博士的一段话是很重要的，表现了一种可贵的学术敏感，他写道：
王学忠以他不屈的诗，不屈的诗魂，给中国诗坛刮起了一股不小的旋风，他的出现的确是个奇迹，而且是个感天地、泣鬼神的奇迹。我们欢迎这个奇迹，珍惜这个奇迹，膜拜这个奇迹。因为这个奇迹不但与中国诗的命运性命攸关，而且与中国人民的命运性命攸关。王学忠是不朽的，他的诗也是不朽的。他的人和诗都是不可绞杀的。单从诗上说，他也是可以和古今中外任何一位大诗人相提并论的。我们应该以当年贺知章评价李白的姿态来评价他，我们应该以当年闻一多评价臧克家的姿态来评价他，我们应该以当年胡风评价艾青、田间的姿态来评价他，我们也应该以当年别林斯基评价普希金的姿态来评价他。（20）
此文引证了许多老诗人与诗歌评论专家学者的评价。如老诗人葛玄读了《挑战命运》之后，悲喜交加地说：“我是在忘记中餐的时候一口气读下去，老伴喊我吃饭我都不顾呀！我说，我在听一位大诗人在呐喊！……”他还说:苦难给予诗人的是一种刚直不阿和敢为人民说话的正义感，这是人民的心声。
这当然是伟大的。
文章还引证著名老诗人刘章的评论：“我被他用血写的真情诗深深地打动，强烈地共鸣，我在他的诗集上画了许多红线和惊叹号，还有批语”他说，这些诗比诗刊评选出的鲁迅文学奖头名得主杨某的诗要好得不可比拟。他对比诗坛上的那些庸俗、无聊、梦话、呓语的伪诗、坏诗，激动万分，说“他不是古代的陶渊明、李绅，不是被人称为农民诗人的刘章，不是工人诗人黄声孝，他是个性鲜明的生活在当代城市的平民诗人王学忠，无可替代的这一个”。
这里指出了王诗创新的伟大是古今中外独一无二的。
家喻户晓的著名诗人、作家魏巍说：王诗使他听到了“长期想听却没有听到的声音，阶级兄弟的声音。”他称王学忠为正在崛起的工人阶级的诗人、是中国杰出的诗人。
厚夫说：王诗“用既定的人生准则——童话般晶莹而纯洁的理想视角来评判社会与人生，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品质。”这是他对早期诗作的评价。他还说：“初读王学忠的诗集《未穿衣裳的年华》，我们仿佛走进一个既天真可爱、又晶莹剔透、一尘不染的童心世界，这是诗人丰富而敏感的精神世界的自然流露与最佳寄寓方式。”王诗在早年就显现出了诗歌的天才和优秀的品质。
杨克兴也有同感。他说：“读布衣诗人王学忠的诗集《流韵的土地》，犹如置身古老、纯朴的中原农村，一首首，一行行充满了浓郁的乡情，给人一种诗中有灵魂的感觉。”这正是一位大诗人的特色。一般诗人是写不出这样充满艺术生命力的作品的。
杨啸先生研究了几本诗集后写道：“尽管这些诗，在思想和艺术上，并不都是完美无缺的，但却可以看得出，诗人和他的诗，是在一步步地走向成熟，一步步地攀登着高峰。”显然，这高峰是中国诗歌的高峰，新时期诗歌的高峰。
吴开晋教授在看过《挑战命运》之后说：“作者为我们打开了一个崭新的生活天地和艺术境界，这是我在读其他人的诗集时很少看到的。……并不在于题材，更重要的是作者那颗有独特感受的心灵和视角，他写民工、下岗工、三轮车夫、三陪女、大款、贪官、盗贼，别人也曾写过。但他却用一个普通劳动者的视角，以深重的忧患意识在写。”
这些正是一个新时代的、人民的大诗人的特点。
台客的评论也说：“细读《挑战命运》一书，为学忠的诗歌表现而喝彩。虽然他并非什么诗坛名家，然而他的诗歌已达一定的水平，且在水平之上。他的诗，善用各种比喻、象征等手法表现，语言精确，诗的结构也十分整齐。虽然有少许诗作表现太露，或略嫌晦涩，然而大部分诗作都属于可感的，值得一读再读的。”值得一读再读并为之喝彩的诗，古今中外能有多少呢！
钱志富引述美学家吕荧《人的花朵》赞美艾青、田间为“真正诗人”的一段话后写道：“其实，诗人王学忠同艾青和田间所走的道路一样，都克服了写作策略上的客观地叙述、冷漠地描写的客观主义和抽象空洞地呼喊与宣讲的主观主义弊病。同艾青、田间等当年的七月诗派的诗人一样，王学忠主动、自觉地走在了将主观抒情与客观对象相结合的现实主义的诗歌道路上。”（21）
这里说王诗的现实主义特色是分析得很深刻的。不过，我以为，王诗实际上已经突破了现实主义，也运用浪漫主义乃至现代主义的一些艺术方法来塑造自己的诗歌形象和意象。他是新时代的艾青和田间，无疑是属于大诗人之列的。
我很同意钱志富博士的据实分析，他在引用诗人苗雨时的一段话后说王诗之所以振聋发聩，“根本的原因就在于他活脱脱地写出了现实的真相和历史的真理。”所以其内容特别厚重，诗人含着热泪所写的《劳动者》《此刻，你是否会想到》，特别是后一首，“这是一首应该让国务院总理作为座右铭的诗，也是一首可以进入史诗史的诗，真是做到了含不尽之意于言外的艺术境地，这里没有圆睁的金刚怒目，而有的是温柔敦厚，含蓄蕴藉，然而这又并不是没有力量的，而是更加深沉化了力量”对于后来出版的《雄性石》他说：“这也是一部能经得起历史和读者考验的一部不朽的诗集，必将成为中国新诗史上的经典。”（22）
一些有正义感的诗人看了王诗之后，激动地写诗表达心情，对之作出了很高的评价。请看：诗人木叶有《赠地摊诗人王学忠》：
身处社会最底层，性禀刚耿意气凌；
常发屈子忧国思，时有苏翁愤世情……
大诗人以生命写诗，为真理求索，热爱人民，这些高贵的品质，王学忠都是具备的。
诗人马乐庸写道：“和鲁迅一样，作品使人震撼，站在受苦受难的中国人民一边，说别人不敢说的话。”
这正是大诗人的特点。
王国维在《叔本华与尼采》中说，大诗人乃“能见人之所不能见，而言人所不能言者也”。《人间词话》中又说：“大诗人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所写之境必邻于理想”“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真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
用这些标准去考察王诗，就会很自然地认定这是大手笔、大诗人所写出的有境界的真诗。
老诗人刘章在《我读王学忠》题词中写道：
忧国忧民志不违，地摊诗就助风雷；
平民句挂平民口，应似梵高向日葵。
梵高是世界最著名的大画家之一，他的《向日葵》是顶级名画。这里把王诗和梵高相提并论，是非常确当的。我们知道，梵高在生前还是穷困潦倒的、不知名的画家哩。
诗人周达斌写道：
李杜文章去已遥，吟坛今日领风骚；
蹬车鬻货诗潮涌，激浊扬清胆气豪。
款款深情怜病友，铮铮硬骨对人妖；
地摊岂困凌云志，何日乘风上九霄。
诗人虽然出身低贱，然而，诗歌却是很高超的，完全可以和历史上的大诗人屈原、李白、杜甫、苏轼等等相提并论，并且正在直上九霄。
著名河南诗人陈有才写了一首《酿自生活低处的蜜——读王学忠诗歌扎记》，他说：“我真担心/来一阵龙卷风/把你和你那/为之生活的地摊/卷到九霄云外//我高兴的是/一阵诗歌的龙卷风/把你和你在地摊上/写的诗歌/从河南安阳的街头/卷到了全国乃至海外/令整个诗坛/刮目相看//……地摊/是你和英儿共同编织的/童话中的一方魔毯/你乘着魔毯/在诗歌的蓝天自由翱翔/去演绎大千世界中的/一千零一夜”他作为诗人的老乡、同行，对诗人的甘苦和崇高价值是深有体会的。王诗以它神奇的艺术魅力，风靡海内外，这是诗歌史上的奇迹，是不朽的艺术诗篇。他还写道：“我不是预言家/我也不是赌徒/我不跟你打赌下注/只凭我的直觉和良知/我敢说：
再过一百年之后
当那些所谓诗选不再诗选了
学忠的诗
会和他的名字一道
选入时代的教科书
……
我敢断言
再过一百年之后
学忠的诗
会和他的名字一道
走进千家万户（23）
这首诗也曾发表在2005年北京《新乐府》第3期。这种预言是许多人所共同的。
除了上述六本诗集之外，王诗还有两本英文翻译的诗集《王学忠诗稿——中英对照诗选集》《王学忠短诗选——中英对照诗选集》；还有两本评论集《平民诗人王学忠》、《王学忠诗歌现象评论集》，有150多位诗人、评论家、作家、教授对王诗做过评论，都是正面的、肯定的，没有否定的。有的评价很高，我们在前面引用了一些。这些都是这位蜚声中外的中国工人阶级诗人艺术价值的历史见证。
人们常常有一种思维定式，以为大诗人一定是出身高贵的、书香门第的饱学之士。其实，这是一种偏见，一种误解。大诗人固然有出身高贵的，如屈原、曹植、普希金、拜伦、雨果等等，但是他们都同情下层人民大众。而不少大诗人则是本人就出身下层的。例如伟大的诗人荷马（希腊）、莎士比亚（英国）、贝郎瑞（法国）、萨特（伊朗）、裴多菲、惠特曼（美国）等等，司马相如、左思、鲍照、李白、杜甫、白居易、苏轼、关汉卿、王实甫等等也都出身寒门，有的是没落破产的贵族已沦为平民寒士。虽然出身低微，却胸怀大志、刻苦学习、富有天才，用诗歌生动而深刻地表现了自己的时代，所以他们都成为文学史上的大诗人。
王学忠虽然是个工人，但是他从小熟读《唐诗三百首》，沉醉于古典诗歌的艺术意境，深得诗歌艺术的神韵。后来又如饥似渴地阅读了古今中外大诗人的佳作，结合自己的创作对诗歌艺术进行了广泛的学习，他能够融会贯通为我所用，把诗艺掌握得非常纯熟。故而他的诗艺可以同任何伟大的诗人相提并论。
工人为什么就不能成为大诗人呢？惠特曼就是一个木工，正因为他出身劳动人民之中，他才可能写出美国19世纪各劳动阶层的生活，表现了民主思想和人性解放的光辉，成为时代精神的代表。《草叶集》的草叶，就是平凡的普通人的象征。
民主精神、诗歌的群众路线，是历史的大潮所向，王学忠正是在这不断发展的诗歌历史大潮中涌现于潮头的大诗人。这是历史的必然，是不以任何人的主观意旨为转移的。
当然，对王学忠的诗，还需要作许多更加深入的研究。如对他的诗歌主题、艺术内容、思想意义，他的诗歌意象，艺术技巧、语言特色和音乐性等等，都可以进行专题的深入研究。对他的评价，也有不同意见百家争鸣的必要。真理越辩越明。需要大胆的探索和民主的讨论。
他的诗歌创作也还在发展之中。在他的面前，还摆着许多新的任务和课题，例如，如何与时俱进，更全面、更深入、更动人地反映我们新的、复杂的生活；如何突破原有的水平，作更多艺术创新的尝试，对整个无产阶级的历史与现实作更多研究与反映。除了抒情诗之外，是否可以写写叙事诗等等。我知道，王学忠是不会自满而固步自封的，他一定会以更多经过精雕细刻的动人诗篇，贡献于人民面前。
2011年7月11日完成草稿
注释：
①段宝林：《艺术的失落与回归——从贺敬之的诗说起》，陆华编《贺敬之研究文选》上册，文化艺术出版社2005年。
②冯梦龙：《序山歌》，刘大杰《中国文学发展史》下册，古典文学出版社1958年。
③列夫·托尔斯泰：[俄],《艺术论》，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版。
④⑲吴投文等主编：《底层书写与时代记录——王学忠诗歌研究论集》，线装书局2013年。
⑤王学忠：《太阳不会流泪·后记》，中国戏剧出版社2005年版。
⑥王学忠：《国企妈妈》，《太阳不会流泪》中国戏剧出版社2005年版。第9—10页。
⑦⑧⑬⑳㉑㉒㉓吴投文等主编：《王学忠诗歌现象评论集》北京艺术与科学电子出版社2006年。
⑨ 王学忠：《然而，我不属于下岗工人》，《挑战命运》，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13-15页。
⑩屠岸：《王学忠诗歌鉴赏·序》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8年。
⑪王学忠：《社会主义康庄道》，《太阳不会流泪》，中国文史出版社2005年。
⑫王学忠：《镰刀与铁锤的旗》，《太阳不会流泪》，中国文史出版社2005年。
⑭王学忠：《我的诗》，《善待生命》，香港现代出版社1999年。
⑮王学忠：《你是我心中的天》，《太阳不会流泪》，中国文史出版社2005年。
⑯王学忠：《挑战命运·后记》，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1年。
⑰余小刚、申秀琴主编：《平民诗人王学忠》青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
⑱段宝林：《当代讽刺歌谣》，辽宁人民出版社1993年。
（原载《民歌与新诗》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年4月）
段宝林（1934—），江苏扬州人，1954年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文学专业，1958年毕业留校任教，现为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曾讲授民间文学、民俗学、歌谣研究、民歌与新诗、民间长诗研究、故事研究、俗文学、乡土文学等课程。著有《中国民间文学概要》《笑之研究——阿凡提故事评论集》《笑话——人间的喜剧艺术(笑话美学)》《非物质文化遗产精要》《神话与史诗》《民间文艺与立体思维》等；编著有《马恩列斯论民族文》《蔡元培文集·语言文学》《中国歌谣资料》(合作)；主编有《民间诗律》《中外民间诗律》《古今民间诗律》《民间文学词典》《世界民俗大观》《中华民俗大典》(第一总主编)等共20余部。曾任北京大学民俗学会会长及人类学民俗研究中心副主任、中国传统文化发展中心主任、中国民俗学会副理事长、中国故事学会副会长、中国俗文学学会副会长、北京市文联副主席、北京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曾获国家级民间文艺大奖“山花奖”（三次)、人类学国际大奖“彼得奖”、英国剑桥世界名人录传记中心“柏拉图奖”、20世纪杰出人物金奖等等众多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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