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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苦难与诗意相逢

2016-06-12 17:10 曹中权 张昌钰 科技信息报、今日文教2016、6、1

                                      湖南省汨罗市第一中学478班  曹中权  张昌钰  
        狄更斯在《双城记》的开头写道:“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我觉得用此来形容萧红的传奇一生再贴切不过。萧红在东京的时候写信给上海的萧军:“窗上洒满着白月的当儿,我愿意关了灯,坐下来沉默一些时候,就在这沉默中,忽然像有警钟似的来到我的心上:这不就是我的黄金时代吗?”
        看了许鞍华和李嫱编导的《黄金时代》。两位老艺术家愿意顶着被骂的风险拍出这样一部小众的文艺片,来诠释他们眼中的萧红,不禁让人重新思考起这位称为”文学洛神”的奇女子。
        萧红的一生短暂而凄美,这与她不折不扣的女文青的性格分不开:从骨子里躁动的灵魂,独立,爱折腾。1925年“五卅惨案”发生后,还在读小学的她便已参加呼兰县的反帝爱国运动,声援上海工人、学生的爱国斗争。小学毕业后,她反对父亲的逼婚,辍学在家,经过一年的抗争终于让父亲妥协,并考入了“东特女一中”。当最亲爱的祖父去世后,对家庭已没有了感情和留恋的她,不顾家人反对,在表哥的帮助下到北平读书。没有了家庭的支持,不久她便陷入了生活的困顿。随后,便与未婚夫解除了婚约,搬到福昌号屯,开始了与外界隔绝的一段生活。这是她过得异常艰难的日子,但也正是这种生活为她后来的文学创作提供了素材。今人看来,她这简直是“不作不会死”。
         这样特立独行的萧红可以算是恣意妄为。一边不断与男人擦出爱情火花,另一边却在舍弃自己的孩子。这是一个何其残忍的母亲,为了自身的独立与自由,任性弃儿于死地。两个孩子,一个遭遗弃,一个死因成迷。而无动于衷的萧红还在爱情的告别与相遇中饱尝冷暖。在福昌号屯的阴霾时光里,萧军的出现无疑是对萧红的最大拯救。他发现萧红傲世的才情后,对这位女子一见倾心。《黄金时代》镜头的旁白处,萧军说:“她是我一生见过最美丽的女子。”镜头特写下,汤唯明澈的眼眸里流淌出奇异的光彩。后来,这样的爱情却没有一始而终,而是像潮汐交替般一幕幕重演。
      《黄金时代》的另一译名为“穿过爱情的漫长旅程”,这颇为值得细味。31岁离世的萧红,一生短暂而浓烈。生如夏花的她却在爱与自由的追途中走得格外漫长。她对未婚夫汪恩甲没有爱情,但不能说汪恩甲不爱她。背叛未婚夫与表哥私奔到北平后,被表哥抛弃的她,凭借自己纤弱的一支笔无法立足。于是她回家。无奈耻于婚变的家人得知消息后举家迁往城郊。萧红也不哭不气,厚着脸去找了被自己背叛的汪恩甲。出乎意料的是,汪恩甲原谅并收留了她,纵使家里因此断绝了对两人的经济支持。然而终究是难以忍耐,汪恩甲还是不辞而别了。萧军与萧红的相遇,就像冬天阴湿的小屋子里照进了几缕阳光,一时间,空气变得明媚起来。他们去街上散步,交谈时眉宇间散发着笑意。他们去见鲁迅夫妇,他们一起在汤馆里你一勺我一勺地遍尝甜蜜与辛酸。两人的分歧其实早就注定了走向悲剧的结尾。萧军主张像鲁迅那样“文章合为时而著”,他劝萧红和他一起,然而萧红只偏爱个人的创作,两人的矛盾渐趋明显并最终导致分手。端木蕻良恰好让萧红找到了平衡,他性情温柔体贴,对萧红的才华更是大加赞赏,在萧军与萧红分手后,他的关爱照顾让萧红又找到了爱的希望。他对萧红的依顺,让我想起了金岳霖对林徽因。金岳霖宠爱林徽因,为了她终生未娶。然而他最终还是没有等来爱情生根开花。不同的是,端木与萧红走到了一起。鲁迅等人都对“二萧”的分离感到遗憾时,萧红和端木在日本已开始持家度日。她在端木的身旁写《鲁迅回忆录》,写她与萧军的爱情,一旁的端木倒也拿来看。这也难怪,她总是怀着上一个男人的孩子开始一段新的爱情,并且被原谅。这样的时代,萧红的爱情总是自由得有些荒唐,荒唐而又悲哀。在她病逝前的一段时间里都是骆宾基陪伴着她,这个男人,不在乎萧红前面经历的坎坎坷坷的感情,而是陪伴她走向生命的尽头,即使和她在一起只有床畔的低语,如此而已。电影《黄金时代》中,骆宾基的扮演者黄轩是我很欣赏的演员,包括冯绍峰、汤唯,都是很好的演员,他们为这段复杂纠葛的感情做出了令人满意的诠释。而萧红本身对于爱情与自由的“饥饿感”,更添了几分深沉和热烈。
        导演李安曾说:“世上唯一扛得住岁月摧残的便是才华。身为“民国四大才女”之一,萧红的才华只是由于种种原因,在当时没有得到大众合理的认可,直到现在,人们才开始发现她被低估的才华。许多人喜欢把她和张爱玲放在一起对比,然而,她们只是都姓张罢了,两个人个性独特,自成一派:张爱玲是在滚滚红尘中生活相对安逸的,她的笔致妖娆阴冷,气局相对狭小尖锐。而萧红生活惨烈,笔致素朴天成,气局宏大崎岖,文学世界温暖深沉,纯粹执著,是一种紧贴大地,关于百姓生与死的大悲凉。所以鲁迅在《生死场》的序言中称赞:萧红所描写的北方人民对于生的坚强,对于死的挣扎,力透纸背。
《生死场》是萧红的一部最经典的传世名篇。写作时,她24岁,正被父亲软禁于阿城县,以惩罚她躲避包办婚姻及外逃。她用几近童稚的心灵感受并记录了周围村民愚昧、麻木的生活,并以此为背景创作了人物松散、风格动人的《生死场》。而另一部代表作《呼兰河传》的问世更是造就了她的巅峰,连丈夫萧军、好朋友丁玲也都有些嫉妒她的才华,不肯对其加以赞赏。端木蕻良是唯一在众人面前大肆赞扬她的人,这或多或少也促进了两个人感情的愈发亲密,只可惜,多舛的命运还是让她断送了自己一生的才华,留下不甘。
       “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留下那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了,半生尽遭人白眼,身先死,不甘,不甘。”遗言落下,她便化作萧萧落红,从此黑暗中再无明丽。纵观萧红的一生,风雨如晦的年代,无处不是苦难。有人说她是“饥饿的贱货”,事实是,才华填不饱肚子。她和萧军初识,被饥饿和虚弱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她,进到房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拿什么来喂肚子呢?这桌子能吃吗?这被褥能吃吗?”《黄金时代》中两个令人印象颇深的画面:一个是在东北的汤馆里,萧红盯着肉丸汤看,哪怕萧军拿了肉来也还是目不转睛。另一个是病重在床上,端木拿回来两个苹果,萧红一睁眼就看见,拿来苹果就啃。这两个画面都给电影增添了沉重感,给人以冲击感,让人不免感喟萧红,不该生在这样一个动乱的年代。
        然而,却又正是这样的时代,让苦难与诗意相逢。萧红的“饥饿”与“不甘”,那是苦难,而她的独特个性,对爱与自由的追求以及她的才华,促成了她别样的诗意。像河与河相逢,野火和野火相逢,人和一群人相逢。相逢改变了人,改变了时代,让蝼蚁变成神明让绿皮火车变成银河列车999,让一个东北乡下的小姑娘,凭借一支笔,凭借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字与词:火烧云,倭瓜花,河灯,小团圆媳妇等,汇入洪流,在风花雪月里留下一抹姹紫嫣红。
         这,就是她的黄金时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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