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 金 脑 印 象

盘 金 脑 印 象

河南省安阳县伦掌镇中心学校      李铁生

不知为什么，好像很多人都知道盘金脑。不过人们通常到过的盘金脑实际上只是盘金脑四个自然村中的一个，它叫言花屯，是盘金脑村委会所在地。另外三个自然村分别是南岭、背面和张格台。它们皆因坐落在盘金脑这座小山周围而得名。

言花屯和张格台就在漳河边上，到过这里的人自然就多。而南岭和背面因为在山上，所以即使本乡本土的人也很少光顾了。但当我们听说一个村里只剩下三户，另一个村里只剩下一户时，好奇心驱动我们一定要去这两个村看看了。

我们决定先去南岭，它几乎就在山顶。盘金垴这座小山，虽没有华山之险、泰山之高，但徒步攀登，也颇感吃力。弯弯曲曲的山路显然经过多次的整修，但被雨水冲刷过的沟沟坎坎的路面，却也能看出这里很久没人经过了。

随着山路不断盘旋升高，我们的视野也越来越宽阔，两旁的风景也越来越秀美。我们终于爬上一道山梁，山梁上有一个人工开凿的类似林州“鲁班壑”的山口。站在这个山口，山风呼呼作响，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黑风口”这个名字。这道山梁好像是一个分水岭，站在这里，南北两边都能看到漳河。南边的漳河向西流，到一个叫“马鞍爵”的山前又折回来，从山北边向东流去。所以我们就看到了“南北两漳河，流向各不同”的景观。

从“黑风口”再往前走，基本上都是平路了。正当我们疑惑南岭村到底还有多远时，突然峰回路转，豁然开朗。极目远眺，但见群山巍峨，绵延起伏，雾霭缭绕，郁郁葱葱。“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当年的大文豪苏东坡登上庐山之巅，看到的胜景也不过如此吧？而在近处对面的山坳里，依山傍势，错落有致地坐落着一排排民房和窑洞，使我们感觉俨然走进了一幅中世纪的西洋油画当中。我们拿起相机狠命地拍照，可惜镜头级别太低，再怎么拍也拍不出它的巍峨雄浑和幽邃秀逸了。

进得村来，家家户户没有院墙，直接进了一户人家。犬吠声引出了女主人—— 一位满头银发但精神矍铄的老太太，看年龄也不过六十来岁。老太太虽是山里人，却很健谈。于是我们便知道了这个村原来也有四、五十口人。但八十年代以后，年轻人在本地不好找对象，因此便招的招（男人招赘到女方家）、嫁的嫁，中老年人也迁的迁、死的死，到现在就只剩下三对老夫妻在守望着这个几近原始的村落了。说它原始，是因为这里除了两根电线引到村里、让他们能用上电灯和看上一个九寸的黑白电视外，一切和远古的生活、生产方式没有什么两样：吃的是自己开荒种的粮食，喝的是旱井收集的雨水，磨米、磨面用的仍然是石碾和风车……他们生活简朴，一年的电费才五块钱。而使我们感到惊讶的是，这样的一对老夫妻，在这样的生活条件下，居然培养出一个大学生——他们的儿子现在是市国土局的一名干部。当问及他们为什么不搬到市里儿子家去住时，正在树上摘山果的老大爷说:“市里有什么好啊，什么都得花钱。又没有人聊天，闷死了，哪有在家随便呀！”

随后我们在村里村外转了一圈。这里的山山水水，沟沟坎坎，一砖一石，一草一木，几乎都是原生态的。这里的空气、土壤、粮食、蔬菜、鸡蛋、山果……哪一样都是绿色环保、干干净净的。而更为干净、纯洁的是人的精神境界，这里民风淳朴，人际和谐，没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世俗纷争，真正现代版的“世外桃源”。

从南岭下来，我们又乘兴前往那个叫背面的村子。如果说在南岭的印象是“新奇”，而这里的印象实在是“沉重”了。一条弯曲、狭窄、陡峭的山间小道是通向村里的唯一的路径，一对年近七十的老夫妻是村里唯一的村民。没有电灯、没有电视、没有电话、更没有手机，甚至连一台收音机也没有。有的是黑黑的屋子、黑黑的墙壁、黑黑的锅灶、黑黑的桌椅、黑黑的被子、黑黑的枕头、黑黑的煤油灯和主人黑黑的衣服、黑黑的脸膛。大约是常年不见外人，我们的到来使主人显得有些意外和不安。男主人急忙放下手里的农活，从岸上的农田下来给我们搭话，女主人则双手揣在衣袖里，一脸惶恐的往旁边躲闪（后来我们才知道她原来是个哑巴）。经过交谈，老头的话语才渐渐多了起来。老头告诉我们，生产队的时候，村里人也不少，甚至还有小学。他那时候还是队长，在号召“农业学大寨”的日子，村里也热火朝天，他带领大家修了很多水利设施。他边说边领着我们看了他们修的蓄水池、蓄水井和水渠。从老人眉飞色舞的表情，看得出他对那个年代的深深怀念和眷恋。而如今，村里就只剩下他和他的又聋又哑的老伴了。招到河北的儿子几年没来看他们，就是嫁到本乡的女儿一年也懒得来个一回半回的。说到这里，老人眼睛里噙着泪水，声音也有一点哽咽。我们分明从那饱经沧桑的脸上读出了他的孤独、悲伤和绝望了。

临走的时候，我们拿出一百元钱，说要买他的几个南瓜和柿子。但他硬是不收，说自家种的东西，想拿多少拿多少。最后我们只好撒谎说是政府救济他的，他才勉强收下。

从盘金脑回来，我一直感慨良久。很多“肉食者”常用“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禁得住诱惑”来标榜自己。实际上真正践行这句名言的，倒是这些深爱着故土的“草根”们。

如果你想净化自己的心灵，就来一次盘金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