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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么理由伤悲

    2012年的秋天和每一年的秋天都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我像离树的叶子把自己弄丢了。我把我自己弄丢了,我为弄丢的自己感到痛心。这种苦痛一直持续到2013年的夏令时节。

    母亲对我的悲伤感到心疼与绝望,我猜她肯定对我这张阴郁的脸看不下去了。她给了我两千块钱要我带着六岁的南恩去苏州散散心。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虚弱的身体经受不住一场旅行的劳顿。可是对于母亲的安排我还是接受了,我乏于反对,更不想令一位慈爱伟大的母亲难过。

    车子启动了,我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南恩撩开窗帘趴在车窗上。他时不时摇摇我,指着已后退的景物兴奋地问我这是什么,它为什么要以这样的形态显现出来。即便这个景物是一棵树,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石头。我的眼睛睁了合,合了睁,忽明忽暗的感觉让我不适。

    苏州的天气远比我想象中来的要热。我背着干粮举着相机追随着南恩的脚步,每到一处景点他都要求拍照。火辣辣的太阳似乎只烘烤在我的身上而忽略了他。甚至在他的世界里根本不存在阳光可言。我能忍心拒绝这份天真的快乐吗?不,不能。锊两把汗举着相机“咔嚓,咔嚓”地拍。位置找得是否精准倒也不是很重要了,让他记住生命里有过这一程就已足够。

   连续两天,南恩在极度的快乐中,我在极度的煎熬里。他胃口大开地吞下一块块蜜汁豆腐,我承受着几乎晕厥的危险。实在是咽不下,即便是咽下了马上就会出现呕吐的症状。本身身体就很虚弱,加之酷暑难耐也就更觉不适。晚上回到宾馆南恩依旧持续在亢奋之中。他拿过来相机挑挑拣拣,我平躺在床上。他吵吵闹闹说着这张好看那张哪里欠缺,看到自己夸张搞怪的姿势,他开始挠我硬拽我一起看。我受不了了。压抑的怒火终于爆发。我猛力一搡,他从床上滚下来。一个六岁的孩子总还是淘气的,他气愤地爬上床来抓我,掐我。二十三的我跟一个六岁的孩子厮打一块,我突然抽泣起来,心里太多的委屈。我背对着他躺在床上说:明天,我们回家。他也背对着我躺着一言不发。双方僵持着赌气。

    第二天清晨,南恩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起来。我去推他发现他的额头烫的厉害。我赶紧抱起他冲下楼去。拦车。找附近的医院。二十三岁的我带着个孩子在外地碰上这样的事让我陷入到深深地恐惧之中。我一直焦急地等待着南恩清醒。直到下午我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南恩正睁大着眼睛看着我。

    “姑姑,其实我一直都没有睡好,好想咳嗽,可是我怕吵醒你,你昨天晚上肯定很生气都没有睡好”。我的眼泪哗哗地掉下来。“对不起,南恩,对不起。姑姑昨天晚上不该跟你生气,不该不为你盖被子,空调打的那么低”我深深地自责跟歉疚。南恩灿烂地笑起来:“那我们和好了”。

    回到宾馆,南恩开始收拾东西说要回家。我拉过他的手取下他手里的东西。“我们再呆两天好不好?”我极尽欢快而温柔地对他说。“可是姑姑不开心。”南恩恍惚了一下,然后陷入了担忧。“没有啊,姑姑很开心。”我在他面前欢快地转了两圈,他的担忧尽扫,也欢快的蹦跳起来。

    那两天换做南恩为我拍照,我们请游客为我们合照。我甩掉凉帽跟南恩奔走在太阳下。我没有想到自己可以那么开心。那些游客对我们指指点点,然后沉浸在我们的笑声里。我发现自己轻盈地就像一只蝴蝶一样。我有什么理由伤悲?我张开双臂闭上双眼拥抱炙热的阳光。旋转,然后爽朗地笑,裙摆飞扬。

    两天之后回到家,母亲讶异 我黝黑精瘦的脸上笑容就像绽放的花束般绚烂,再望一望站在我旁边一样黝黑欢蹦的南恩。她继而是欢喜,再然后是自责:“我早该让你出去走走的”。我甜甜地搂住母亲:“谢谢妈妈”。

    你有什么理由伤悲?那些天真的,稚嫩的,担忧你的孩童在你身旁。那些年迈的,慈爱的,担忧你的老人在你身旁。你有什么理由只沉浸在你伤悲的世界?你有什么理由那么自私?我问我自己然后如释重负地大声笑出来。

             (该文为“创新杯”全国青少年文学艺术作品大赛来稿选登)